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7月1日,國家衛健委發布了“對中醫類別以外的醫師,開具中成藥處方的限制性規定”,這意味著:從今以后,所有西醫醫生都不能直接輕松處方中成藥了。
這個規定的目的是減少在使用中成藥時的錯誤。統計顯示:2018年全國執業(助理)醫師人數為360.7萬人,中醫類別執業(助理)醫師僅有57.5萬,占比不到16%,而基層醫療機構內普遍存在中醫科室的設置不齊,中醫師缺乏的問題。因此,如果按此“一刀切”,雖然減少了錯誤的發生,卻也影響了病人對中醫藥的需求,更大一點說,是中醫藥產業是個巨大的打擊。
這個情形,讓人想起農村的校車出事之后,當地政府為了孩子的生命安全,會馬上大力整頓:所有不規范的校車都禁止上路。整頓的第二天,很多孩子只能走一個多小時的路去上學,甚至為此輟學。結果,連當時指責校車的旁觀者,都開始懷念那些不規范的校車了。
這就說明一個問題:對不規范問題的處理,要么有成熟的替代方案,要么采取軟著陸,否則,雖然治理的初衷是好的,但結果卻未必,至少可能是福禍相伴的。
給中成藥分級,勢在必行
中成藥的定義是:“以中藥材為原料,在中醫藥理論指導下,按規定的處方和制劑工藝將其加工制成一定劑型的中藥制品,既包括傳統的丸散膏丹,也包括提取有效成分后制成的膠囊片劑口服液等。
最常見的比如“黃連上清丸”,“加味保和丸”,稍微有些醫學知識的病患自己都知道用它們去火、消食,西醫開具它,肯定不會比患者自購更錯誤,對這樣的中成藥,就沒必要限制西醫開具。
還有部分已有循證醫學背書的中成藥。循證醫學由西方發展而來,臨床證據導向,已是西醫處方西藥的直接考量,這類中成藥不必通過中醫辨證論治。
但有些中成藥,無論是靠藥名,還是借助說明書,都很難把握,最典型的就是“小柴胡顆?!?,這個藥被很多西醫當做感冒藥在開,因為說明書上寫的“用于外感”。
但此“外感”非感冒!就算是感冒,也是因為體質或者病毒原因,遷延不愈,癥狀有了特殊變化的“感冒”,中醫用它治療的是“少陽癥”,但何為“少陽癥”? 只有中醫,而且是有經驗,真理解中醫的中醫,才能辨識。
上世紀90年代,日本厚生省將“小柴胡湯”引進日本用于肝病治療,當時的日本,甚至出現了百萬肝病患者同服“小柴胡湯”的盛景,“小柴胡湯”在日本中藥市場的占有率,達到了25%。2年之后,有些服用“小柴胡湯”的肝癌肝硬化患者,出現了病情加重的情況,還有人因此死亡,至此,“小柴胡湯”被停用,生產“小柴胡湯”的一家藥企也隨之的倒閉。
“小柴胡湯”出自西漢時期的《傷寒論》,使用至今近兩千年,為什么獨獨在日本出問題?就是因為“小柴胡湯”的適應癥不容易掌握,而日本醫生對中醫的理解又十分欠缺,這才差點毀了經典名方的聲譽。
而在去年,中醫的100個經典名方將通過簡化臨床試驗環節的捷徑上市,其中包括“麻黃湯”,“附子湯”等中醫“利器”。對這些藥物的理解和掌握,連中醫出身的人都未必勝任,在沒有中醫背景的西醫,更容易犯“彼之蜜糖,我之砒霜”的錯誤。
由此可見,為了便于合理使用中成藥,應對中成藥進行分級。這一點,中醫早就做過了,中醫將中藥分為上、中、下三品,其中,“ 上品無毒”,“中品有毒無毒”,“下品有毒”,至少在藥物安全性上,給出了粗泛的指導。
具體到現在的中成藥分級,需要從三個層面考量:
首先是根據藥物毒性的現代研究結果,將雖然作用清晰但毒性明顯的藥物,單列出來,以減少“藥源性傷害”。其次,出自古代經典,很難與現代疾病對上號、掛鉤的,比如針對中醫特有“少陽癥”的“柴胡湯”系列,要在接受中醫培訓基礎上才能開方,以避免沒有中醫知識的人,“望藥生意”,曲解中醫而影響名方的療效。其三,按照中醫“中病即止,不必盡劑”原則,對容易“折傷陽氣”,有“破氣”問題的藥物,即便沒有明確的毒副作用,也應視其對正常功能的影響而設定服用療程和時限,避免長期服用……具體的分級,需要中西醫專家的參與制定,如此更能中西兼顧,“知己知彼”。
就算沒有“西醫限制開中藥”的規定出臺,中成藥分級在今天,也到了勢在必行之時。因為當下養生成風,更多沒有醫學背景的人,為了健康而參與醫療,中成藥是他們最先“下手”的地方,中成藥分級,既能規范西醫開中藥,更能保證中醫藥在治病養生中發揮應有的作用。
西醫的中醫培訓,價值超過開藥資質
此次出臺的“規定”還要求:西醫如果想開具中成藥,要“不少于一年系統學習中醫藥專業知識并考核合格”。
這個要求沒什么不妥,因為確實有很多西醫,一邊說著“中醫不科學”,一邊開著中成藥,這種對中醫的抵觸心態,怎么可能讓他們真實的理解中醫,開出正確的中成藥?但規定的落地,需要兩個緩沖點。
首先,中醫其實是中國人的生活方式,對于每天接觸病人的醫生來說,他們有更多的機會積累對中醫藥的感悟,這就是對中醫認識的基礎,特別是有經驗,愿意接受不同知識體系的西醫,無論是觸類旁通的感覺,還是之前已有的經驗,都已經能讓他們開具正確的中成藥。而一些按照西藥制作工藝完成的“西制中藥”,比如“人參皂甙”,“黃連素”以及獲得諾貝爾獎的“青蒿素”,西醫更有開具的能力。
對于有經驗的西醫的培訓或考試,可以考慮“特事特辦”,在現有基礎上做引導、點化,如果是培訓,也應該是“高階層”的,幫助他們達到理解中醫“少陽癥”的層面,因為對中醫的理解有多深,對中成藥的使用就有多靈活,治療面就有多寬闊。
而對新入臨床的西醫,中醫知識的培訓和考試環節卻是必須的,不僅是為了開中成藥,也是為他們未來的醫學之路,增加新思路。對他們來說,一定時間的中醫培訓的價值,遠在應付考試,獲得開藥資格之上,這也是這個規定出臺后,可能引發的另一個亮點。
中西醫是在不同的文化背景,不同哲學體系之下產生的醫學。但有意思的是,很多西醫大家卻是中醫的擁躉者,比如韓啟德,湯釗猷,孫燕,樊代明……因為經過多年臨床,他們在受益于西醫精準和規范的同時,感到了對人體總況把握的吃力,中醫理論恰恰為他們助力,漸漸的,他們形成了借鑒中醫思維,甚至以中醫思維指導西醫實踐的醫學模式,他們的學術建樹就是這種“中西醫結合”的成果,從這個角度上說,讓臨床西醫進修中醫,甚至戰線前移到西醫院校的中醫課程,不僅為了開中藥,更是一種宏觀醫療觀的借鑒,一種哲學思維模式的歷練。
而中成藥,既是中藥的精化,更凝練了中醫理論的精髓,孫燕院士創制的“貞芪扶正顆?!?,至今都是腫瘤化療時的有效輔助?!柏戃畏稣?,往小一點說,借鑒的是明代張景岳的“兩儀膏”,后者用人參補氣,用熟地養陰,而孫燕院士“尊此意而不泥此方”,用補氣的黃芪和養陰的女貞子,同樣分擔補氣養陰大任;往大了說,一個西醫院士能設計出中成藥,顯然是對中醫的理解和踐行,是他們成為大家的關鍵,也是對醫學最好的助力,無論對西醫還是對中醫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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